在看到窗外那只火焰巨狮的那一刻,李忆秋立刻就意识到大事不妙。
她是全班第一个冲出教室的。她一边跑,一边用手机拨了某个号码。
「接啊,快接……喂,庞老爹?听到的吗,文山区这边出大事了!」
原来,她是在给对策局局长庞明亮打电话。这只刀枪不入、浑身燃着火焰的巨型狮子,明显属于「非自然」的范畴。现在的庐江市确实需要对策局来处理这个情况。
「我知道,一只浑身冒火的巨型狮子,对吧?」
庞明亮在电话里不紧不慢地回道。
「你都知道了?那你清不清楚那只狮子什么来头?我从没见过这么离谱的家伙,那只狮子简直就是个会动的超大燃烧弹!」
「它是黄道十二守护星神之五,狮子座星神。」
「……神?开什么玩笑?」
李忆秋呼吸一窒,她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「对,一尊来自古希伦的神明,如假包换。」
「老爹,我记得众神在百年前就已承诺说,他们不会再出手干涉人类世界。」
「……」
庞明亮沉默了一会儿,电话里只能听到他悠长的呼吸声。
「喂,庞老爹?听得见吗?」
「他们回来了。」
庞明亮想了一会儿,开口答道。
「什么?」
「他们回来了,来夺回原属于他们的『信仰』。越来越多的人不再相信有神存在,众神得到的信仰因此越来越少,他们的力量也渐渐衰退。看来,他们终于坐不住了。」
「我不懂,」李忆秋毕竟年轻,远没有庞明亮知识渊博,她没听明白庞明亮话里的意思,「这和神明在人间搞破坏又有什么关系?」
「神来人间,是为了找能够代替『信仰』的东西。」
「什么东西能代替信仰?」
「人命。」
庞明亮缓缓说出这冰冷的二字。这下子,李忆秋算是听明白了。
大多数神明的力量来自于「信仰」。人们相信某位神明存在,并且崇拜这位神明,这位神明就能获得来自信徒们的信仰之力,并以信仰之力为燃料,来施展自身的权能。
但是,「信仰」并非神明唯一的力量来源,「生命」之力亦可为神明提供力量。古时的信徒们,常宰杀家畜作为「祭品」献给他们所信仰的神,这种将「生命」献祭给神明的行为,亦能为神明带来力量。
步入现代后,众神所能得到的信仰愈加稀少,他们的力量也日渐衰退。人们已不再相信神明,神明又该如何维持自身的神力?
答案很简单,就是将人类作为「祭品」杀死,夺取人的「生命」之力。
「……这样的话,我们也许可以选择再次信仰众神,为他们提供信仰,避免冲突。」
「忆秋,你愿意吗?愿意回到那个原始的、生活在神明阴影下的太古时代。」
李忆秋无法回答这个问题。
「而且,『生命』之甜美,远非『信仰』可比,一旦尝试过几次,可就再也停不下来了。」
是的,这是一场无可避免的战争,神与人的战争。神为了维护自身的力量与地位,将剑指向了人类。
曾经是信徒,现在是食粮。
狮子座在诸天众神中算不得高位,它的到来只是众神对人类的一个试探。
战争还未真正开始。
「好吧,好吧……还是先说眼下的事。庞老爹,我们不出动吗?」
「军方提前收到了命令,这次的事件由他们全权负责。没有上头授权,我们无权干涉。」
「那我们就这么看着?」
「对,就这么看着,」庞明亮答道,「等到驻防军队控制不住局面,就轮到我们——」
没等庞明亮说完,李忆秋挂断了电话。
她懂庞明亮的意思,没有授权的话,对策局成员不能擅自出动,否则,事后必然遭到有关方面的问责甚至处罚。
庞明亮作为一局之长,需要为整个对策局的利益考虑,他不能随心所欲的行动。
可李忆秋不一样,她的职务是「对策局庐江分局编外干事」。道门世家的子弟,大多会在对策局有一个挂名的职务,他们不是对策局的正式成员。因此,李忆秋作为编外人士,并不在乎所谓的问责和处罚。
她选择从心,她要去救人。可能的话,她还要想办法阻止狮子座。
即便她知道,自己不是狮子座的对手。
「我药王一脉,素来以济世救人为己任,若在此关头坐视不管,有辱先祖之名。」
李忆秋将手机收到口袋里。
她召唤出自己的玄铁拐杖,接着,毫不犹豫地奔向燃烧着的街道。
狮子座没有深入到文山区的核心地域,仅仅是在城区外围造成不少破坏,之后不知为何又跑回了林地。
城区外围大多是工厂,但也有不少中低级住宅区,人口相对密集。狮子座在这里闹了一场,很可能已经造成了居民的伤亡。
李忆秋在大路中央跑着,路上满是灰尘和碎瓦,她不得不逐渐放慢前进速度。她看见许多起火冒烟的私家车,遇到好几栋破碎倾倒的楼房,她叹息,然后继续前进。
「好……痛……」
「谁?有人吗?」
李忆秋听到有人发出呻吟。她停下脚步,向四周张望,发现不远处有一块坠落在地上的商店招牌,招牌下隐隐约约有一个人影。
她走上前去看个仔细,发现招牌底下确实压了个人,还是个貌似小学生年纪的男孩子。他的额角在流血,面部和手肘处一片焦黑,明显是受了严重的烧伤。
不仅如此,他身上还压了一块钢架大招牌。烧伤加重物压迫,如果无人救助,男孩凶多吉少。
「喂,你没事吧!」
李忆秋赶忙蹲下察看男孩的情况。她调动自身神力,抬起拐杖,用杖尖点了几下男孩的身子。
一阵柔和的白光在男孩身上亮起,又很快的熄灭,男孩额角的血居然是止住了。他身上焦黑的烧伤处,也以惊人的速度愈合结痂,看上去已无大碍。
别看李忆秋一身怪力,就以为她是肉体派战斗道士。其实,她所属的药王一脉,乃是以炼丹和治疗类的道术出名。
毕竟,她家祖先有个称号叫「药王」。
抹了一把额间的汗,单手将钢架招牌抬起并扔到一边,李忆秋关切地问道:「怎么样小朋友,还感觉有哪里疼吗?」
男孩看了看自己已经结痂的伤口,又转头看了看被李忆秋随意扔飞的招牌,一脸的不敢相信。
「应该,没事了。」
男孩甩了甩胳膊,跳了两下,看起来还算有精神。
「没事就好。你现在走的动吗?走得动的话,顺着这条路往回跑,千万别回来。」
「那姐姐你呢?」
「我还有事要办,小朋友你赶紧走吧,这里危险。」
面带犹疑之色,男孩看了李忆秋两眼,道了声「谢谢」,跑着离开了。李忆秋站在原地,目送男孩走远。
怎么突然这么热?
李忆秋莫名地觉得好热,她还感到自己身上不断传来针刺般的麻痒感。
随后,李忆秋突然听到一阵尖锐的破风声。她回头,只见一个栗色的人影以惊人的速度飞来,咚一声撞在离她十米多的一处地面上。
那个生着犬耳和毛茸茸大尾巴的栗色人影,此时正挣扎着想要爬起身来。李忆秋很快认出了那个人影。
「封云???」
此时的封云十分狼狈,整张脸上沾满了血液与灰尘的混合物,身上的衣物更是破烂不堪。这幅惨兮兮的模样,简直像是被卡车来回辗过好几遍。
「咳……你……后面。」
封云已经没剩多少力气,她很勉强地挤出一句话来,伸手指向李忆秋背后。
顺着封云所指的方向,李忆秋转身看去。
那里有一头巨大的赤红色狮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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